张嘉喻
靳翔车祸离世,他的儿子靳天宝从美国飞回,安葬了父亲之后,又遵照父亲留下的遗嘱,准备把父亲的一处房产过户给继母李三妮。可是,令靳天宝想不到的是,在约好办过户手续的当天,李三妮却没有到市民中心来,打她手机,也总是关机——她失踪了……
雨,还在下。没有风,没有闪电。哗哗的雨声就是整个的世界,满耳,满心。
五十八岁的李三妮站在窗前,凝视着窗外的一株美人蕉。那曾经娇艳欲滴的黄色花瓣早已被密集的雨点敲打得大半掉落,只剩下枝头的半片花瓣还支撑着那点美艳的灵魂,在凄美中显出一种傲然不屈的神采。
五天了,在这家隐没在偏僻胡同里的私人旅社的小房间里,李三妮已经躲藏了整整五天。五天来,她足不出户,每日只是以早已准备好的方便面充饥。她不能让恶棍无赖秦子寿找到自己,绝不能!
想到秦子寿,一阵彻骨寒意袭上心头。李三妮哆嗦了一下,下意识地抱住了膀子。
谁能想到他会是那样的人呢?当初的甜言蜜语、海誓山盟,在婚后竟然都变成了强烈而又鲜明的反衬。真是讽刺啊!喝酒,赌博,招惹别的女人,隔三岔五的辱骂和暴打……她原以为,结了婚,就可以远离娘家的冷漠和打骂,却没想到,她只是从一个地狱一脚踏进了另一个地狱……
直到遇见了比她年长十岁的靳翔。和靳翔五年的相识,三年的婚姻,是李三妮一生中最温暖最幸福的记忆。她从来不知道,婚姻原来可以这么完美,这么甜蜜。她前半生的所有苦痛,竟都成了他心疼她、爱怜她的理由。悲苦了半辈子的李三妮终于知道了,一个女人,真的可以幸福到哭!是的,李三妮的心中非常确定,即便是再给她一万次选择的机会,她依然会毫无悬念地选择答应靳翔的求婚,哪怕只是短短的几年,不,哪怕只是短短的几个月、几天也行,她愿意为此付出所有的代价。别说是她跟秦子寿根本就没有领结婚证,就算是有结婚证又如何?离婚,私奔,她不在乎。是靳翔让她明白了,她也是值得别人稀罕的。
只是,只是……现在,那么稀罕她的靳翔已经走了——永远地走了。他再也不能牵着她的手穿过马路;他再也不能在她做饭的时候陪在身边,为她择菜,洗菜;他再也不能在寒冷的冬夜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为她暖着……再也不能,再也不能了!
两行热泪再次从脸颊滑落。李三妮哽咽着抹去了脸上的泪水。
天色将晚,雨却毫无停歇的意思。
李三妮离开窗口,开了灯,开始为自己煮方便面。方便面只剩下一包了。明天如论如何得出门去买吃的了。她不能糟蹋自己的身体,就算是为了死不瞑目牵挂着自己的靳翔,她也得把自己照顾好了。她得好好活,以前所未有的精气神好好活,就像靳翔还在她的身边一样。不,要比靳翔在的时候还要振奋,她不能让靳翔在另一个世界里为她担忧。
第二天,天刚蒙蒙亮,李三妮便起了床。出门前,她还特意在脸上扑了粉。这是她拥有的第一盒粉饼,是靳翔买给她的。淡淡的香气,细柔的粉沙,她舍不得,却每天都要打开粉盒,用粉扑轻轻地沾上些细粉扑到脸上。粉扑柔柔的,像有一双温暖的手在脸上轻轻地抚过。
来到大街上,李三妮犯难了。街道上到处都是水。她不知道,昨天的那场大雨,已经淹了大半个城市。李三妮看看脚上的皮鞋,踌躇着。买这双鞋时,靳翔蹲在她脚前,亲自为她换试……泪又涌了出来。她仰起头,深呼吸,硬生生把那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忍了回去。李三妮脱去了鞋,提在手中,光着脚在水中趟行。
这样也好吧,李三妮想,这样的天气,这样的积水,秦子寿肯定不会再跑出来到处找自己了。
附近的小超市因为地势低,房间里进了水,店主正在清理积水和淤泥,不能分身营业。李三妮只好趟着水继续往远处走。总算是找到一家正常营业的超市。李三妮进得门来,先是警惕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,没见到秦子寿的影子,她这才放心地走了进去。很快地拿了几包方便面,又拿了几根火腿肠,结了账,她逃也似的快速离开了超市。
李三妮一路趟着水往回走,走几步就紧张地东张西望一下,唯恐那神出鬼没的秦子寿会突然出现在哪个拐角处。
匆匆进了旅社,小跑到房间门口,李三妮这才长长地松了口气。她掏出钥匙,却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,走廊里一个人也没有。她这才放心地把钥匙插进了锁孔。
就在她进了门,反过手去关门的一刹那,一只骨瘦嶙峋的大手抵住了门。李三妮惊出了一身冷汗。回头看时,却正对上秦子寿那张皮笑肉不笑的黑瘦的脸。
“怎么,有了后老伴儿,就把亲老公忘在脑后了?”秦子寿斜眼盯着李三妮,阴阳怪气地低声道。
“你,你,你怎么……跟过来的?”李三妮吓得牙齿打架,话都说不囫囵了。
秦子寿也不理她,抓住李三妮用力一推,李三妮便踉跄着被推进了房间。秦子寿跟着进了门,顺手把门反锁上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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